【全员】【复仇者联盟3】烟云浮生

 剧透!!!

 瞎写的。

 写给死去的英雄们。


死去的那些人,留给活人一具躯体。触摸那些尸体的时候,作用在活人指尖的作用力让活人总结出一条规律,那便是,死亡是精神脱离肉体的过程。

根据物质守恒定律,存在过的那些人的躯壳,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的,所以灾难事故中的噩耗,有“失踪”和“遇难”两种,总有人情愿听到“失踪”,因为看不见尸体时,往往意味着可能还有希望。

但无迹可寻的并非都是希望,就像有迹可循的并非都是绝望一样。

因为人,是真的可以化成灰而逝去的。在一个响指间。



地球经历了一次震悚,像是一股从地心深处涌出的电流顺着大地淌过每一个人一样,飞速的,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恫吓。不过是有的人还摸着背后渗出来的冷汗而莫名其妙,有的人却已经由指尖发梢分解成碎屑向天空中飞去了。灰飞烟灭。

大的灾难带给人类惊惧、惶恐、慌忙,以及慌忙之后的团结与激昂,而大到超越了一定极限的,那些巨大的灾难,则一股脑地将人冲昏了,冲麻了,只能呆滞在原地了。像所有巨大的灾难一样,这次突然的震悚,把所有人怔在了原地,活着的看着死去的碎裂,碎裂的发出最后的挣扎,已经飘散在空中的,把大气洗得沸反盈天。

最先如梦方醒的是瓦坎达。

向来威风凛凛的女将军,即使面对末日,眼睛里都迸烁着火光,此刻跌跌撞撞地从丛林里摔出来,大喊着:“陛下!陛下!”折断的肋骨戳着皮肤,尖锐的剧痛,头脑里万马呼啸似的混乱和惊悚。一身摔进了战场,她还要张嘴喊些什么,陛下消失了,陛下变成烟飞走了,但喉咙却突然鲠住,一瞬间息了声。

她看到眼前正上演着无数的刚刚的、噩梦似的场景,万马齐喑的战场上,响亮的怒号与哀嚎,面目扭曲的敌人和英勇的瓦坎达战士一起,前一秒还将臂膀撕扯在一起,下一秒便纠结着一同变成流动的烟尘向天空飞去。无数的,无数的尘埃汇成无数条倒流向天际的河流。

真实的。消失的陛下和消失的战士,还有消失的怪物,全部都是真实的,真实的人真实地化成烟死去。

女将军突然跪倒在地。

她低沉的喉咙本就不是用来哭泣,但是可以发出最兽样的、最悲恸的哀鸣,渺小的痛苦的哀叫丧失在战场鼎沸的人声中,像一只老迈的鸦子。

她记得陛下说过的最后一句话:“站起来,千万不要死在这里。”

瓦坎达人以英勇为荣耀。战死沙场是人生中最后一块勋章,无论如何都是另一种圆满,不算太缺憾。瓦坎达人对战士的哀悼,是庄肃的神情,是敬慕的低吟。

现在她需要哭。国家的群龙无首,战士的有去无回,还有,人类的瞬息即逝。

生命,她从胸腔中爆发出对脆弱的、无辜的又坚强的生命的大声的恸哭。



死亡是一种阴影,消散不去的黑色的烟云。只要你无法将它彻底遗忘,不然它便不会消失。

死亡对于活人最大的诅咒是,永远不能再回忆死去的那些人。因为在甜蜜的回忆中,总闪现着他们死去时的面孔。

“我不想走。”

Tony时时刻刻都记得这句话。它无孔不入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。在他回到地球的路上,在他面对记者的闪光灯时,在他看着复仇者联盟的硕大的A字标志时,在他面对自己的盔甲时,在夜阑人静时,在灯火辉煌时,哪怕,在他依偎在Pepper怀里,感到足够安全时,这句话,和那个男孩干净的脸,都会钻进他的脑海里。

他的梦里一遍又一遍地上演那个男孩死去的模样,他的全身都化作了烟,像碎了一样。他的脸是最后消失的,死前他留给了他一套完整的表情,少年郎面对死亡的恐惧,还有后悔,遗憾,力量逐渐流失的痛苦,歉意,最后,是一个释然的微笑。Tony不懂他为什么会微笑。当了多年的英雄,无数次地面对死亡,每一次他都抗争到意识短暂消失的最后一刻,从没有过释然,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地死去。

释然的表情在他看起来不可思议。荒谬了一生,他不太懂释然。听起来像是高深莫测的人才有的情绪,想不到会出现在这孩子的脸上。他在这孩子生命最后一刻的复杂表情中读出了很多的情绪,唯独没有责怪和记恨。

他情愿他怀着对他的恨死去,这样他的痛苦还能更加好受些。

他记得他把这个噩耗告诉May的时候,她捂住了嘴巴弓下了腰,泪水夺眶而出。她几乎跳起来扇了他一巴掌,用了很大的力气,他生受着,紧接着她一把把他搂住,放声哭泣。那是一个早晨,Happy提议要替他过去,他拒绝了,又说要送他过去,他又拒绝了。他不记得自己穿了件什么衣服、蹬的什么鞋子,只失魂落魄地召出盔甲一步一步从家门口走出去,每一步都沉重,机甲行走时的摩擦声曾那么让他着迷,如今只像锯子一样摩擦着他的神经。Pepper担心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去,最终也没有追上去,只是叫Happy开车在后面跟着点他。走到城区他便把盔甲收了起来,继续失魂落魄地,一步一步走到皇后区,那个男孩的楼下。

May哭了很久后叹了一口气,含着泪光笑了,说,他是个勇敢的孩子,一直是我们的骄傲。

他记得他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
世人皆道,Tony Stark玩世不恭,不可一世,骄傲自负。却不知道,他和世人一样有一颗柔软敏感的心,心上最柔嫩的地方被一个紫色的疯子扎了一根钉子,那是他拼尽全力想去战胜的梦魇。他以为他赢了,他足够强大又足够幸福,他攻克了他的恐惧,现在他觉得,他大概将永远活在那根钉子的痛苦之下了。

因为任何一个柔软的心都无法抵抗,珍爱之物,挫骨扬灰。

何况他爱的是一整个世界。



死亡的作用力是滞后性的。毁天灭地的剧痛可能无限延期,延到那些黄昏落日的傍晚,或者浓雾微雨的、寂静的清晨。

Natasha Romanoff从不畏惧死亡。西伯利亚雪原上的那些凛冬里,她用雪水洗下过手上多少血污,她曾和尸体捆在一起睡过一间房屋,或者独自一人屠了满屋性命。她见过烧死的,炸死的,中毒的,中弹身亡的,流血而死的,或者被打到脑袋开花的,甚至是那些不知名的高能武器,把人一瞬间冻成冰块,敲碎满地。

但她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。无数人的生命碎成齑粉扬扬上天,好的人,坏的人。一个简单的计算,那惊悚的一日里地球上失去了一半的生命,意味着每两个人之中都有一个人要死去。分不清究竟说死去是厄运,还是活着是恩泽。

身为肉体凡胎中的英雄,她时常感到渺小。幼年训练时经历了无数的改造,不过是有人希望她能突破人类的极限,获得超自然的能力;后来面对的是星际中到来的反派,对方开着一楼高的宇宙飞船发起攻击,她也曾悄悄羡慕过神力。现在她忽然一个寒颤领悟到,宇宙中蕴藉的伟大力量降临在人类身上,大多都不是福泽。

灾难降临后的日子,世界还需要继续运作。她留在瓦坎达,一直帮忙收拾残局。多难而英勇的国家失去了他们敬爱的国王,人们失去了亲人、战友,太多的情绪需要抚慰,太多的琐碎需要处理。许久以后,尽管世界还没有恢复秩序,但她终于得了清闲,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隐蔽而安逸的居所蒙头大睡,她睡下的第一个好觉,就做了许多含混不清的梦,醒来以后大汗淋漓,被单被搅得乱七八糟,枕头又湿又凉,大多都是汗水,清白的微弱的晨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,映在她的头发上。她的头发长了许多,发根的地方又生出了红色。

她突然有些想哭。Natasha Romanoff很久都没有过这样脆弱的感觉了。

她梦到所有的灰烬都飘向了世界的同一个角落,那里遍地金光普照,璀璨生辉。

她忽然想到了Vision,他的躯体并非血肉和骨骼,他的尸体保持着原状,黯淡无光,额间有一个巨大的豁口,像一具寻常的尸体,留着致命伤。他最终也没化成了烟。但转念一想,世间确乎也不存在天堂。如果亡者的灵魂真能相遇,但愿他能碰上他爱的那个女孩;如果可以,他们应当拥抱,拥抱到紧紧贴合,再也不会被生死的界限分隔。

她还发现Steve Rogers染上了啃手的毛病。他言语更少了些,时常坐在那里,一句话不说,什么也不看,手肘拄在膝盖上,把十根手指啃得鲜血淋漓。

生离死别,分分合合,命运已然要将这个单纯的美国大兵拖垮了。

Natasha懂得他的沉默,他们差不多。面对这些事时他们往往最冷静,冷静的表象是麻木的,麻木之下盘虬着无比敏锐的神经,它们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刺痛。他会想些什么——上天何必把挚友带到自己身边再分离,再改头换面推到自己身前来,最终落得一个分离?又何必让自己长命了百岁,只能看着身边人一次又一次、一个又一个地离开?他要用多少倍的速度才能追上他们的消亡,要用多少倍速的想念才能不忘记有关他们的每一个细节?

Steve什么也不说。



人当真会灰飞烟灭,瞬息间化作尘土,不复存在。

可是英雄,英雄为什么会变成灰烬呢?英雄不应当长存永立么?英雄不应当是石头,坚硬而永恒,始终如一地伫立,永远在世间留有方寸之地么?

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死去了、碎裂了、飘散了、了却无痕了?

英雄啊,英雄是一场梦么,金戈铁马,拼葬荒丘,不过过眼云烟,大梦浮生。

-Fin-

评论 ( 7 )
热度 ( 139 )

© 明菜🥗 | Powered by LOFTER